目睹祖国的成长和日本的衰退 在日15年的中国人的种种焦虑

“虽说一年只回国两次，但每次回去都感觉到祖国的变化好快，已经跟不上了……每次都忍着不露出焦灼的表情，但是也怕遇到尴尬和不好意思……”

陈龙（化名）是40多岁的在日中国人。来日本已经超过15年。从日本的大学毕业之后，有过几次从业经历，现在从事中国相关的工作。

日本东京

日媒记者采访了陈先生，在中华料理店稍作休息，陈先生自己就坦率地说出了烦恼。

“最开始来日本是依靠着亲戚。老实说，当初来日本是觉得到这儿可以赚很多钱。当时中日经济差距很大。在日本像我这样的平凡人应该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当时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我在日本创业遇到很多挫折，和日本人相处也有很多不适应。现在我已经在东京的郊外盖了房子，组建家庭，有了孩子。经常去集会上帮忙，适应了日本人的生活。我也很庆幸当初能来日本，有了好的生活。

当然我对日本的生活很满足，也早已适应了这里，住在日本很舒服。如果日本电视上播出中国人不礼貌的行为，作为中国人我也会很反感这些做法，只是冷淡地在一旁观看。

日本街道

以前回国，在东北的一家医院结账的时候，有很多人插队。这时候我就想平时不在中国真好，选择来日本太正确了。看到不礼貌的中国人我就想自豪的说‘唉！如果是日本人，他们不会这样做！’”

 陈先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先生的想法慢慢开始转变。中国经济飞速发展，人们的举止、服务的质量也不断提升。陈先生的心情五味杂陈。

“以前觉得日本的饮食店服务太棒了，真心觉得不错。甚至好像自己就是日本人一样觉得很自豪。但是最近回国惊奇地发现，中国的服务态度提升了很多。甚至在某些方面赶超了日本。前几天去了家店，明明快关门了，但服务员不但没有黑脸，还卖给我质量超好的商品。在以前的中国是绝对不可能的。感觉中国不仅建筑物外表好看，中国人的内里还有意识层面都有了很大变化。自己必须重新认识中国了。”

不学习不行

日媒记者也很在意陈先生开头说过的“不好意思”的想法。

陈先生说“几年前我去上海，兜里准备了香烟。以前在中国打车习惯跟司机先说‘要来一根吗？’烟被当做交流的润滑剂。以前中国人经常抽烟，有用抽烟打开话题的习惯。但在上海的加油站，我专门拿出烟准备给店员， 却被告知‘这里禁止吸烟’……也对啊，这是加油站。自己还停留在过去的中国，想到这脸红得像在发烧一样尴尬。”

虽是中国人，但对中国急速发展的变化感到焦虑。这就是陈先生的心里矛盾。为了消除焦虑感，陈先生这几年尽量出席在东京开展的各种关于中国的活动会、学习会，努力了解中国的现状。

陈先生不仅向中国人学习，连日本人的中国通的话都去努力学习。只听周围中国人讲家乡话是不够的，必须努力学习更多的中国知识才能不被淘汰。

日媒记者跟随陈先生参加了中国关系的学习会，陈先生不好意思地说，“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请告诉我。我必须学习更多关于中国的东西。”

“不要老说有关中国的得意的事”

曾经以为“在日本自己就会先人一步。”但随着中国经济发展，这种优越感也逐渐消散。反倒成了“不能被淘汰”的危机感。陈先生这样的焦躁感，面对孩子的时候更加强烈。

国际大都市上海

陈先生的孩子出生在日本，是在日本长大的中国人。虽然日语说得很流利，但汉语说得少，还不怎么积极说汉语。周围同学、朋友都是日本人，性格上完全是日本人了。

这样悠闲地继续留在日本培养孩子长大好吗？孩子能不能跟上瞬息万变、竞争激烈的祖国呢？陈先生萌生了不少这方面的烦恼。

为了孩子，陈先生有意让孩子也利用连休时间回国。为了能给孩子说明现在的中国，陈先生必须自己理解中国的现状。

回国几日，孩子们逐渐习惯中国的气氛，也开始主动说汉语，但是马上又要回日本了。陈先生也感到让孩子们拓宽眼界看看当今的中国没有那么容易。

在日本看到关于中国的节目多少有些感触，但是孩子们并不这么想。陈先生姐姐的孩子来家玩的时候，看着DVD说“舅舅，不要老说有关中国的得意的事。”自己很关心祖国，但却被孩子们回了一句“日本也很不错哦”。

日本的服务质量在下降

孩子们在日本长大，喜爱日本也是理所当然。虽然陈先生自己也喜欢日本，但是对比一成不变有些闭塞的日本，看着瞬息万变的祖国，内心多少有些动摇。

日本麦当劳的服务广告

怎样让孩子们认识祖国和日本，怎样走好人生的道路，都是陈先生焦虑的问题。对孩子们没有中国人的意识的言论感到震惊。

陈先生还向记者讲述了他认识的、在横滨中华街卖板栗的中国女性的故事。这名女性25岁，自己边上语言学校边带孩子。她的丈夫也是中国人，在横滨一家小公司上班。卖板栗是很累的体力活，工资又低，当初想的是来日本就可以过得很好，但她后悔来日本了。

听到这些，陈先生说“我总觉得有些不甘心。15年前来日本，上了日本大学觉得很好。以前想来发达国家的日本也可以积累工作经验。现在随着中国发展，中日经济交流频繁，对我也有好处。但是以后住在中国的话，可能有更多机会。”

老龄化的日本

更不用说眼前日本的衰退现实，越往这方面想就越觉得衰退。陈先生在参加集会时很震惊地听到孩子同学的父亲抱怨“估计有十年了，工资一点儿没涨。”

陈先生说“现在放在中国想象不到的是，我住的街道周围基本都是老人，真担心日本的将来会怎样。”

以前可以和中国的朋友骄傲地说日本服务有多么好，但回国感受到中国的服务也不断提升。对比下来觉得日本的服务没以前那么好了。

“考虑到在日本生活的孩子们的将来，我只不过是住在日本的一个外国人。作为日本社会的一员，应该理性公平地传达日本不好的地方。这就是我现在的心境。今后我会带着在日外国人的心情，带着住在日本的自豪感继续生活。”

日媒记者也被在中日两国夹缝之间生存的在日中国人陈先生的话深深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