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生活：日本高中校服让人赏心悦目

人生总要有遗憾。假如把大大小小所有的遗憾从人生中“一键清除”，人生恐怕也就不成其为人生了。

就我而言，人生中的遗憾之一，就是因为“文革”而没有读过高中—其实初中也仅仅读到初一，但毕竟算是有了初中体验—没读过高中，它所造成的不仅仅是数理化知识的严重缺失，而且似乎有某种情感的缺失。这是因为，高中是一个人在心理和生理两方面由少年向成年过渡的极其敏感而重要的阶段。这样的阶段，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风吹雨淋的田间地头度过，和在男生女生朝夕相处的诗意校园中度过肯定有很大差异。至于某种情感的缺失对我日后人生带来何种具体影响，我一时难以确定。但有一点明确感受到了，那就是我有高中情结—无论坐车还是走路，每当经过高中校门时都不由得往里多看几眼，甚至望着高中生们的背影出神良久。不知是怀念自己已逝的无奈青春，还是渴望高中“追加体验”，抑或品味虚无缥缈的乡愁。

终于，我走进了高中。但不是中国的高中，而是日本的高中。上世纪90年代，我在日本长崎一所大学任教三年。离那所大学不远，有一所县立商业高中，想开中文课却没有中文老师，于是通过大学把我这个会讲中文的中国人请去当“非常勤”（兼职教员）。每周一次，同样一教三年。说实话，上这个中文课，我比大学里作为本职的课上得还有兴致，还开心。每次都像高中生似的兴冲冲准时走进教室—觉得当年没上高中的遗憾在这里得到了补偿，有一种难以言喻又实实在在的满足感。

日本校服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说起来不好意思—那所高中的校服相当漂亮。日本的中学校服分男女两个系列，男生黑色直领上装、长裤，女生蓝白海军衫、及膝裙子。但各校之间又有细微的差别。这所高中的女生校服（因是商业高中，差不多全是女生）的特点在于它的蓝色，蓝得很别致，既不是常见的藏青色的蓝，又不是普通天蓝色的蓝，勉强说来，大约近似湖水的蓝。这样蓝的裙子，夏天配上领口系有蝶蝴结式蓝色细带的纯白色半袖衫，看上去真个蓝白分明，赏心悦目，洋溢着一触即发的青春活力，让我由衷生出感慨：啊，高中！冬天呢，冬天则外面加一件同样颜色的翻领外衣。站在讲台向下看去，恍惚间真好像眼前涌动着湖水的波浪，而领口的白衫和白皙的脸庞则犹如点点白帆，有一种令人心醉的动感。高中，高中生，女高中生！

几个男生校服最显眼的是五个足够大的铜扣，在胸前正中“刷”地一泻而下，而上面的一字横领的挂钩总是钩得整整齐齐，领口有精巧的铜质校徽—一枚自来水笔锋穿起“商高”两个美术字，显示 出那个年龄段的男孩特有的气势和力度美，哪怕那个男孩长得再不帅气。

也许因为我怀有这样的心情，加之会用日语讲课，我和那里的高中生相处得相当融洽，课堂上不时响起笑声。惹得校长都来听了一次课，听罢对我感叹：“林先生的笑脸难得，我们日本老师绝对没有你那样的笑脸！”至于笑脸背后的特殊情愫，我想他是不可能晓得的，我也没跟他说，没办法说。

回国后不久，我从广州调到青岛。去青岛的高中做过几次关于读书的演讲。那一张张聪慧的笑脸，那一阵阵纯粹的笑声，那一个个坦诚的提问，无不让我兴奋不已。如果可能，我真想当高中老师，甚至想美美地当一次高中生。美中不足的是：咱们的高中校服差，可以说太差了，我不明白何以那么差！无论男生女生，全都是一身运动服，大多是艳俗的浅蓝带点白杠杠什么的，肥肥大大，松松垮垮，邋邋遢遢，男生看不出挺拔，女生透不出秀气。布料也明显不够档次，闪着廉价的“贼光”，臀部和膝部磨得简直光可鉴人。以如今的经济发展水平，何必穿这般难看的校服呢？真是有负高中、有负高中生正值青春的胴体和风采！

或许，这不仅仅是经济发展水平问题，而更是审美水平问题。我想，我们的高中应该好好注重艺术教育、美的教育，以期培养学生对美与和谐发自内心以至感官上的自觉。道理很简单，一个会容忍自己穿松松垮垮的艳俗运动服的人，将来就有可能容忍邋邋遢遢的城市环境，容忍恶俗的室内装修和庸俗的民用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