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三重县的伊势神宫是神道教宫社中位阶最高的，日本皇族、首相等政要都会来参拜，也是日本人一生至少要参拜一次的圣地。我第二次去伊势神宫的时候才有缘进到神宫里面，走在五十铃川上被称为连结世俗与神域的宇治桥上时，见河川尽头云烟袅袅灵气十足。
伊势神宫有供奉“天照大神”的内宫和供奉“丰受大神”的外宫，再加上各个下社和摄社，实际上是共125个宫社的总称。伊势神宫大约从1300年前就开始举行20年一度的“式年迁宫”仪式，2013年是第62届，除了内、外宫，还有14个别宫的社殿、桥、板垣、鸟居等都要重新打造。奉神的宝器、装饰等都要汰旧换新，供奉于新殿。
为了准备迁宫，会在内宫及外宫的一旁先准备一块地，就是要建设新社殿的地点。迁宫仪式要花八年的时间办多项祭典和活动。为了2013的迁宫，2005年5月就举办了“山口祭”，祈求迁宫所使用的木材伐木及搬运顺利。6月办开始砍伐桧木的祭典，2006年4月办祈求营造的取木祭典，5至7月由伊势市民将建造神宫用的木材运至神宫。到迁宫为止，总计要进行33项活动和神礼。
迁宫时，社殿、鸟居等65栋建筑物及奉纳神明的宝物、装饰物等1600件全部更新。建设新社殿等使用的来自长野、岐阜县等专供伊势神宫的桧木超过1万根，相关费用高达550亿日元。除了伊势神宫自有资金的投入之外，也向全国民众募捐善款。
2013年10月2日，伊势神宫开始举办20年一度的“式年迁宫”系列活动的最高潮祭典：“迁御之仪”（迁神礼）。日本皇室二皇子、首相安倍晋三等3000人受邀观礼。在一片漆黑当中靠火把、灯笼照明，整个仪式庄严隆重。我是后来看NHK的纪录片才了解的这次迁宫仪式，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当晚8时整，约150名执行典礼的神职人员配合太鼓的节奏进入奉神的正殿。走在最前列的是天皇明仁的敕使、天皇的长女，也就是临时主祭黑田清子。在雅乐演奏声中，神职人员将“天照大神”神体由正殿请出，用白绢当墙围着，移往新的正殿。
相传第一次迁宫仪式是在公元690年举办。壬申之乱时，天武天皇（当时的大海人皇子）向伊势神宫祈求战胜，许愿若战胜就办迁宫仪式还愿，后来他的皇后持统天皇继承了他的遗志，在公元690年举办了内宫迁宫仪式、692年举办了外宫迁宫仪式。首次迁宫至今的1300年间，只有战国时代有120年因战乱暂停，在二战日本败战后也曾一度延办。
为什么每20年要举行一次迁宫呢？其实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有人认为，重新打造神殿，是基于神道尊崇保有“常若”（青春永驻）的精神，保持年轻，才能发扬神威。除此之外主要还有以下四种说法。
1. 为了保存神宫的特色建筑。木造的弥生式建筑耐用年限短，为保持社殿的尊严，也为了让打造神宫的工匠、木工、制作神饰及神宝的刀工、漆工、织工的技术能世代传承，所以设定了20年的单位，这样每一位大工在有生之年至少有两次机会可以磨练技巧，防止失传。
2. 神道教认为，神明喜欢干净的地方，而建筑使用时间久了就会积结很多污秽，污秽会让神明失去健康，所以人们每隔一段时间就重建神殿，这样污秽就消除了。
3. 象征人生每20年分一个阶段。
4. 代替皇宫行迁宫之事。作为天皇住所与政厅的皇宫，在天武天皇之前，每次天皇换代都要迁次皇宫，但藤原京建成后，皇宫就停止迁宫了，变成了让神宫来代替皇宫行迁宫之事。
日本宗教学者山折哲雄曾经在名古屋举行了探讨伊势神宫迁宫的演讲会，他将迁宫视为“日本神之死与再生的仪式”。他参与了上届伊势神宫迁宫仪式，当神体由旧殿要移往新殿时，有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袭上他心头，让他想到“古神死亡、新神诞生”。
山折认为，要了解日本的神话与历史，就应该了解日本的神的死亡与重生。神也是会死的，迁宫正体现出了神的永恒性与无常性。从世界史的各民族或文化圈的代表性仪式来看，像伊势神宫迁宫这种跨越千年一直传承的仪式几乎没有，所以相当宝贵。
山折还从迁宫的传统探讨到现代。他认为，伊势迁宫之所以能绵延千年以上，主要原因是日本的风土。季节多变、自然灾害多发，使得日本人的生存困难重重，因此培养了他们敬畏大自然的心。但随着人类社会越来越现代化、都市化，人类与大自然的关系发生了改变，比如明知日本地震频发，竟然还建了54座核反应炉，这就是政治人物漠视大自然与风土的结果。
从伊势神宫的迁宫，也能让世人体会到，很多情况的改变要顺应自然的方式。社会变迁，生活方式必然会改变，但不一定要采取革命性的方式。正如迁宫时宝器的新造，要维护传统的形式也要注入新的技术，其中就蕴含了许多智慧。
伊势神宫下次迁宫是2033年，我还有机会可以去观礼，而出云大社是每60年一次迁宫，下次迁宫时，我活着的话已经93岁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亲眼见证、亲身体会了。
*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日本通立场
本文由 七日野鬼 授权 日本通 发表，版权属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严禁通过任何形式转载。
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