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暮鸟小传：一生都没有自己的名字的日本诗人

日本大正时期，有两位被埋没的天才的，纯粹的写作者，一男一女，女的是金子美铃，男的是山村暮鸟。

日后，这两个人都被写入了日本文学史，金子美铃是以童谣，山村暮鸟则以童话和诗歌。

▌山村暮鸟（1884-1924），日本明治大正时期诗人、儿童文学作家。

山村暮鸟有一首诗，相信你只要看过一次，印象一定非常深刻。

“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隐约吹响的麦笛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云雀小鸟唧唧叫叫

满眼一片的油菜花

”

——山村暮鸟《風景——純銀もざいく》

那遍地黄花的喜悦，真是在句子里满溢出来。

【1】

一生都没有自己名字的人

山村暮鸟，1884年出生于群马县的一户姓农家，日本明治大正时期诗人、儿童文学作家。

除了诗，他还有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本名：土田八九十，并且这也不是他唯一的名字。

山村暮鸟的父亲本姓是“木暮”，后入赘志村家为婿。所以，山村暮鸟出生后的第一个名字是“志村八九十”。

※ “八九十”名字的由来，据说是为了小孩子生下来好养而取的，谐“鬼十”二字，此外“八九十”还有长寿之意。

山村暮鸟5岁那年，父亲和外祖父关系破裂而离家出走，他被寄养到了伯父家中，更名为“木暮八九十”。

成年后，山村暮鸟入赘教父土田三秀家，娶其长女，自此改姓“土田”。

直到以“山村暮鸟”为笔名出版了诗集《三个处女》，他才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2】

神与文学之间的煎熬

除了名字，山村暮鸟的一生也是波折不断。

11岁时，因父亲做生意失败家道中落，山村暮鸟被迫从高等小学退学。

“敲一敲自己，敲一敲自家的门，不幸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响……我一个人去找移居到下总的父母，路途遥远，有生以来第一次乘了火车……在佐仓站下车的时候，太阳正落到半山，见着接站的父亲的面孔，什么也说不出，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山村暮鸟《半面自传》

此后，山村暮鸟开始给父母搭手，过上了向人租地耕种的佃农生活。

17岁时，山村暮鸟开始在圣马提亚教会开设的英语夜校学习英语。一年后，山村暮鸟在该教会接受洗礼，成为了一名基督徒，之后前往东京筑地的圣三一神学院学习。

从神学院毕业后，山村暮鸟以传教士身份赴秋田市秋田圣教会任职。

那时的日本乡村对基督教非常陌生，所以常常招致误解、反感和排斥，山村暮鸟在物质极度贫乏与精神的极大失望中煎熬着。

接下来的几年间，山村暮鸟在又辗转多地赴任传教的期间，积极参与文艺杂志、报刊的创设与投稿，参与文坛交流，接触到了许多西方现代诗歌作品。

1913年，31岁的山村暮鸟出版了诗集《圣三棱玻璃》。这是一部大量运用视觉象征表现手法，以先锋、奇巧、难解著称的作品，却是恶评如潮：

“……暮鸟不过是个只会炫技的外行诗人，除此之外无任何成绩可言。”

“此种美学毫无秩序，此种理念根本不似萩原朔太郎（日本早期象征主义诗人）那样有一贯的形而上学的依据。”

发行不到一年，这本诗集就从市面消失。

等到《圣三棱玻璃》再刊时，评价已经变成：

“诗集《圣三棱玻璃》是近代日本诗歌最为闪光的古典之一，这是毋庸置疑的……（它）在不经历时间而不能明白的愚蠢中永闪着凛凛寒气……”

此时，已是1947年。

祸不单行，诗集出版的同年11月，山村暮鸟的长子圣一郎出生。可这个孩子仅在这世间呆了4天，尚未触到阳光就夭折了。

山村暮鸟的信仰、艺术和生活，皆是四面楚歌。

1918年，山村暮鸟的第三本诗集《风对草木细语》出版，而此时他的健康已经受损。

在次女千草出生后不到一个月，就因病情恶化咯血卧床了。

由于病情反复、加重，山村暮鸟的生活极度贫困。教会援助给予了他近一年的米钱，朋友们也纷纷解囊送钱送物，友人吉野义也，甚至让他搬到自己福岛县平町的菊茸山新居去住。

可是，山下住民得知他是肺结核患者后纷纷抗议，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山村暮鸟不得不在住民的抗议声中下山离去，最后，搬到了茨城县大洗町的矶浜。

从搬进菊茸山友人新家，到搬离，再到矶浜，期间不过十日。

在矶浜，山村暮鸟度过了他生命的最后六年。

这六年是病痛和困窘的，是单调的也是丰盛灿烂的。

【3】

创作的蓬勃和生命的凋零

一边因结核病的发作饱受折磨，一边创作欲不可思议地井喷，山村暮鸟开始写起了童话。

“我开始做一件大事情，想孜孜地去做，这想法让我着迷，这是一件让他们要‘啊’地吃一惊的事。为了做这件事，我也必须要注意身体。”

“我现在在写童话，写很多。它们是世界的未来、人类的希望，我要给予它们真。那是我要做的……”

——山村暮鸟 《给吉野义也的信》

童话集《散散的完满》只用了四五天就完成了，这是山村暮鸟讲给大女儿玲子和小女千草的睡前故事。

同时，长篇小说《影》、《十字架》等在报刊连载，长篇童话《铁靴》和诗集《云》也在此间诞生。

“这个夏天我写了很多诗，实在比没病的时候写得还要多，诗思简直洪水一样地涌来，真是可怕。”

——山村暮鸟给斋藤千枝的信

1924年7月，诗集《云》策划出版。

然而，仅一个月后，山村暮鸟的病情再次急剧恶化，连拟定的手写书名也未能完成就离开了人世，葬于水户的光霖寺。

墓葬前，出版方理念书院紧急制作了两册《云》，将其中的一册纳入棺中。

1925年1月，诗集《云》正式出版发行。

【4】

诗人山村暮鸟

山村暮鸟种田，写诗，写童话，他在自序里说：“与其作诗，不如作田。”

又说，“好诗人不粉饰诗。真农夫不耽于田。”

如果说金子美铃是对着天空和童年咏唱的天使，那么山村暮鸟，就是一位对着土地和时光的赤诚歌者。

而他们两个人的主题，都是永恒。

金子美铃绝不停止“向着明亮那方”，山村暮鸟呢？

他的诗，他的田，他的童话，最终的所求，只有一个字，“真”。

在诗集《云》的一开头，他就说：

“

满满的

春啊

就连小小的河川

也溢出来

溢出来

春日的

乡下的大河

眺望之喜悦

让那欢喜

舒缓的云一般

明朗地

不倦地流去

”

这个土地上的乡下人，心里满满的，都是春天。

- 小通荐书 -

《散散的完满》+《云》套装 共2册

[日] 山村暮鸟

与金子美铃齐名的日本诗人

日本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山村暮鸟

献给天下孩子的爱之童话

静静观照世间万物的美丑善恶

淡淡描摹每个生命的悲欢离合

返璞归真的日本诗歌

活成一个真的人，面对真实的自然，生发真实的喜悦，这是人最基本最纯然的生活状态。

但在这熙攘的人世，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些呢？

更多的时刻，我们只能把这些本真埋藏于心底，然后继续烦扰的人生吧。

读山村暮鸟的诗和童话，我们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