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楚尘文化（ID：ccbooks），作者：蜉蝣，部分内容选自《工匠之国》，[日]北康利 著。
有一种“职人”的生活令人神往——他们专注于自己的手艺，精益求精，超脱于时间之外，无惧浮躁世界的沉浮。
“职人”，是日语中对拥有精湛技艺的手工艺者的称呼。
“匠之技术及精神，才是国之重宝、国之基础，决不可丢弃。”
01.
职人的话语：“盗技”与“守破离”
江户时期，职人文化迎来绚丽多彩的成熟期。海外交流、市镇发展，日本手工艺人人日渐壮大。幕府以来，因江户的人口急剧增长，江户对职人的需求也随之增长。为了满足江户对职人的巨大需求，过去的父子传承已经不能适应，师徒相传的匠师的门人制度逐渐发展起来。
而正是在职人发展的过程中，许多蕴含着职人精神的“职人语言”逐渐出现。
比如“盗技”。
职人认为，在被动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掌握技术。技不是教育出来的，“盗技”则是一种对记忆充满主动探求欲望的做法。帝国酒店的见习台上摆放着几十斤重的“赤铜锅”。而学徒则会趁着洗锅的机会，偷尝锅底残留的酱汁以偷学前辈的酱汁做法然而前辈的目光无处不在，即便是洗锅，如果注意力没有集中的话，就会出大乱。所以每次“盗技”都是心惊胆战。
再如“守破离”。
所谓“守破离”，是茶道的江户千家（不白流）的开山祖师川上不白在其《不白笔记》中使用的语言。无论是艺术技巧的磨炼还是职人手艺的打磨，都离不开这三字箴言：
“最初为了遵循师傅吩咐的工作（守）；只有独当一面的时候，才可以在已有的基础上再创造（破）；当技术达到极致的时候，也就踏入了完全是独创的世界（离）。”
02.
即使黑暗，也愿“光照一隅”
所谓“职人精神”，难以用形容词生硬概括。它熔铸于职人粗糙的手掌上，坚定的目光里，手臂烧伤的痕迹中；是映照蓝天与阳光色泽的织物，是薄如蝉翼的和纸，是落雨无声的茅葺屋顶，是出现美丽的刃纹的日本刀……
在12位坚守日本传统技艺的工匠身上，“职人精神”跨越时代涌动。
和式蜡烛用自然植物制成，因而它的光无比柔和。在每年的八月要举办“田布施的蜡烛节”，在田布施川的河面上，无数的烛光摇曳，那神秘、温暖的情景，为人们的爱乡之心点燃了一盏又一盏的灯。
在这样美丽柔和的景象背后，一位老人在小小的房间中，慢慢制作，几十年的日子，也在这安静而踏实地走过。
和式蜡烛的手工制作过程十分复杂，需要经历“封口”、“上芯”、“下挂”等多道工序，右手来回转动的同时，左手继续涂蜡。由于蜡会凝固，所以在作业时要反复进行，持续几个小时。职人将超越了时间踏实、努力与坚持注入其中，造就了和式蜡烛多重芯的复杂构造，这也是其长期保存的秘诀。
由于批量生产的洋蜡烛的引入、应急灯的普及，再加之传承人的日益减少，和式蜡烛的传承面临着挑战。
然而工匠古川先生却坚守着“光照一隅”这样的话语。
这样一支蜡烛照亮了哪里，哪里的人就会有安乐。古川先生希望用自己的蜡烛工艺继续带给人们和乐的温暖。
而另一方面，朴实，细致的工作也会让给职人的心灵带来感动。如果照亮自己的内心，世界也一定变得明亮。职人所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
03.
固执与创新——匠人精神的“矛盾”
匠人是固执的，这是一种凛然的、不随波逐流的精神。对自己觉得好的东西不会改变看法，可以说也是不被周围环境所影响而坚持“原则”的人。但同时也呼求新的尝试和挑战。松下幸之助 在其经营中强调“思”的重要性，在恪守传统的同时，常思如何精进、如何完善。
匠人的精神是独立而坚决的，在金融机关等处常见的“客户至上”的告示，职人对之视若无睹。讨好消费者的方式是落后的。如果妥协，就不能做出好的物品。无论是材料，还是功夫，绝不以“就这样吧”的心态苟且将就。
但是，如果没有需求的话，职人会灭绝；如果匠人的工艺品不被使用而全然只进入博物馆，匠人的技艺也只能成为“死技艺”。当烟花匠人看到观众眼中映射着灿烂的光芒，陶艺匠人看到顾客在陶器中感受到泥土的温度，喜悦的的笑容绽放在他们的脸上，唯有在这种良性互动中，匠人才有在艰辛的工作中坚持下来，并不断完善技艺的不竭动力。
日本有以“造物”为乐的精神内涵吧。原以为他们会像求道者一样严肃，没想到实际上非常开心。对他们来说没有退休一说，如果能一辈子开心地工作，那是最好不过的。
北康利写道，日本缺少天然资源，但是有“日本人”。“孜孜不倦地做”“学会了忍耐”“不妥协”等心性，像日本人的 DNA 那样遗传，这才是日本国力的源泉。
04.
技艺之保护与流传
在新时代快节奏和令人眼花缭乱的生活中，职人的传承也面临危机。职人的最大问题是后继无人。这是由“轻松赚钱吧”的精神引导与少子化的双重作用而造成的。越是环境艰苦的行业，年轻人人手不足的情况就越严重。同时，忍耐、努力、上进，这些都是职人的必备特质，在年轻人身上正逐渐消失。职人的生活是艰苦的，如刀匠河内先生所说：“去年是四人进，后来四个人都辞职了。”
北康利认为，“匠人”是日本的立国之本，那么维护匠人精神也是全社会的责任。
我们能做的是对匠之敬意与对“本物”的爱惜：对不断努力的人怀有敬意。
“随着物质逐渐充裕，人们开始注重精神上的满足，今天的消费者对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那么对职人技艺的重视，也应该指日可待了吧。”
比如，只有日本人在生产家具时连内侧也要打磨光滑，其原因在于从消费者的要求出发的。培养出这种造物精神，得益于日本那些高要求的顾客。
机械化生产虽然给手工制作带来极大的挑战，但是却无法取代手工传统。“但是，只要人类不被机器人所取代，“那些只有人类才能做的部分”就一定能留到最后。在无法标准化的部分中，有活跃的职人。热爱自然，能感受到树的温暖和土的性情的日本人，并不认为被混凝土和化纤包围的生活能让人感受到安乐。
在日本，“造物”也得到政府多方面的支持。如建设“造物大学”，帮助培养产学一体的继承人；颁发“日本造物大奖”（两年一次），尝试着将传统的“技”、最先进的技术与“造物名人”进行表彰。另外，日本也正探索用高科技复苏的日本传统之美。如折纸的技术在卫星上使用。太阳能面板发射到宇宙的时候，用被称为特殊的折叠方法“三浦折”叠放成小块，从另一面一拉就突然打开，所以 10 米见方的巨大面板就在宇宙中张开来了。
我国自古便有工艺品大国的美誉，《我在故宫修文物》《手艺》等一系列纪录片前一阵子引发人们的热议。面临当下的诸多挑战、威胁，作者认为日本不能忘记自己何以走到今天。中国也理应如此，无论走到何处都不应忘记自己从何而来，以何为本。
保护职人，传承“职人精神”，不仅是保存民族的文化血脉，也是为当今纷繁社会注入一种稳定、沉静而持久的力量。
文字丨蜉蝣，部分内容选自《工匠之国》，[日]北康利 著 徐艺乙 译，中信出版集团丨楚尘文化 ，2018年
插图丨来自网络及原书插图
编辑丨阿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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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之国：日本制造如何走向卓越》就是一本讲述日本职人、剖析日本制造的文化类读物。
日本的职人精神是如何炼成的？为何那些古老的传统工艺在技术发达的当下仍在传承？“日本制造”走向世界靠的是什么？面对各种威胁，日本制造又将走向何方？
本书从职人的历史发展、培养制度、文化信仰、技术传承等方面的深刻讲述，到12位现代“匠人”与12种古老而不朽的手工艺的详尽介绍，为我们呈现出一个严格与欢乐同在、传统与现代并存的职人世界。
本书不仅能带我们纵观日本职人的发展历程，探寻“职人精神”的本源和“日本制造”进阶之道的真相，更会让我们有如同“照镜子式”的反思与共鸣。
*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日本通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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